花十块钱买一亩地,还得交那五块钱的契税。
你要是不交还不行,朝廷不承认,以后被人强抢了去,都没地方打官司。
这要是被爆出来,甚至还影响子孙后代考科举。
“如今土地在辽东,关外与关内不同,所以按新的规矩,一点功勋可以兑换三亩,不可以转卖。”
“另外,镇内赏赐首功三块,次功两块,末功一块,你可得一块银圆……”
“内帑赏赐,棉布半匹、盐半斤,醋半斤,请收好凭证,去你们团部领吧……”
后面的赏赐都是中规中矩,他倒是不稀奇,只是听到三亩地的时候,瞬间吓了一跳。
“那不就是说,我能领十二亩地?”
作为小小的什长,这几年来的打仗,陆陆续续只积攒了十五亩,这一趟竟然抵得上以前的两三趟。
这要是兑换,去辽东那里安家,那就是妥妥的舒服了。
一时间,他精神有些恍惚,领着凭证,缓缓地向外挪去。
所有人都对此事保持着极大的欢喜和讨论:“皇帝太大方了——”
要知道近些年来,京畿、河北、湖广的地基本都分没了,京营的勋田赏赐多在陕西、甘肃那样的边境,要么在河南,从来没有什么一抵二的说法。
勋田的价值在降低,但士兵们的热情一如既往。
没办法,土地谁也不嫌多。
谁都知道,随着天下太平,土地资源越来越少,熟地越来越贵,也不好买了,有的赏赐就不错了。
田富春按耐住心中的喜悦,他这时候都想着离军,去把陕西的地都置换到辽东,再过几年,积攒一些土地,就可以组建自己的家族了。
“这建奴都没了,这天下怕是没有仗要打了……”
“没仗打怎么办,我还想挣田娶婆子呢——”
“不打仗了,也没赏赐,哎……”
排着长队,田富春紧握着凭证,心中一惊。
他猛的回头,如同一只受惊的老虎,低声道:
“你说的什么意思?”
“没仗打了呗!”
身后的士兵看了一眼其肩膀上光溜溜的,没有军衔,没好气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飞鸟尽,良弓藏,咱们京营横扫天下,哪个敢不屈服?”
“没仗打,可不就得没功勋,领不到田……”
这番话一说完,田富春一怔。
他身边的京营将士们嗡嗡议论起来,想到了未来。
对于他们这些练习厮杀的军卒来说,如果真的将时间耗费在军营吃饷银,那多憋屈啊。
打仗不仅能升官,缴获能发财,还有赏赐拿。
尝过了这番滋味,谁还能保持平常心。
“胡说什么,北边不还有那咔咔蒙古吗,西边也有个蒙古来着,怎么可能会没仗打?”
“不可能,这天下大着呢——”
争议声不断,影响到了秩序。
营正只能出马,怒吼道:“都给老子老实点,谁要是再嚷嚷,待会儿美酒,谁也别喝——”
军中没有不馋酒的人,于是都停下了嘴巴。
王富春背着布,提着盐醋,回到了房间。
军营是用泥砖搭建而成,再披上一层瓦,以队为单位,修建了一排大平房,然后间隔成十四间。
每间房间长十丈,宽两丈,容纳一什十个人。
加上木制围墙,就是一队人马所在。
然后再以五队为核心,组成一营。
然后大圈套小圈,一层层组成了一个空心圆圈。
中间则是规模庞大的校场。
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
由于钱粮充足,再加上是为自己做事,虽然是大通铺但却宽敞明亮。
王富春跨过团口岗哨,再到营,队,最后才到自己的什。
映入眼帘的是门口一排排鞋袜和衣裳,臭味十足。
进了房间,就是毛巾木盆和吃饭的家伙,整齐的放置在门后,能第一时间能出门打饭。
然后,就是一排长排火炕,上面是芦苇编的一件件凉席,然后是叠得整齐的四四方方棉被,木枕头。
军中秩序严苛,要求被褥整齐,房间干净,军法官还不时地抽查。
到了月底给十个什排序,老末的最倒霉。
整个什的人都得拿出来挨军棍。
只有十下,不轻不重,疼半宿就没事了。
脱下屁股打且不提,还得扫除茅房一个月。
这谁能忍得住?
作为什长,王富春没有特权,只能享受着大通铺。
将东西放在最里面,这里平日里是杂货地,如今却是安放赏赐的地方。
“什长,您回来?”
手
布匹放在柜子中,盐、醋的陶罐小心分别安放。
陶罐是要还回去的,不想还也成,一个银毫买就成了。
陶器不值钱,这贵了好几倍。
“什长,这仗真的没了吗?”
突然,一什长聚齐了,某个伍长忍不住问道。
“我哪知道,问队长,营正去。”
王富春恼怒道:“下午还有学堂的课,这回得是默写,老子可不想扫队里的院子,你们谁要是拖后腿,就洗一个月袜子——”
随军学堂建立后,从未停歇过,一直在教授士兵们读书认字,号角令旗,武器使用费基础知识。
算是给枯燥的训练生活带来一丝安抚。
不过,功勋排序的影响太大,导致军中干什么都会有排序。
惩戒大同小异,都得承担干活,要么是扫院子,或者扫厕所,劈柴,做饭等等杂物。
以至于火头军只需要炒菜就行了,其余的活都被承包了。
得益于勋田的激励,京营战士们士气高昂,但随着战争落幕的消息传出,京营上下一片哗然。
负责惩戒和奖赏的军法官们察觉到状况,也纷纷向上反馈。
军营无小事,消息迅速地来到皇帝跟前。
“终于来了。”
玉泉山庄,欣赏着落叶风采的皇帝,闻之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不出他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