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辕又是借的民间,大床上面的木头上雕琢、绘画了许多精细的图案。
朱谊汐没仔细瞧过是啥图案,但今日仔细一瞧,却是描绘了基督教的故事。
圣母玛利亚,变成了一个挽起长发的妇人,穿着民间的长裙,戴着发钗,宛若民妇,怀中的娃娃光着屁股,胖乎乎的,与年画中一模一样。
他心中颇惊,但旋即又觉得好笑。
杭州本来就是海关所在,自然就是传教的重点地区。
他当年允诺耶稣会传教,但却将其约束在各海关所在之地,就是为了限制其规模。
限制行为又与闭关锁国完全不同。
因为接受的是思想和技术,此时的大明已然不缺,如果大门洞开,允许西夷人肆意行走,那根本就不是开放。
除此外,教堂的建设数量,教士的规模,不允许买教田等限制,也是一副副镣铐,约束其传播。
这个度,要平衡的很好。
他穿着一层薄薄的亵衣,躺了下来,枕边放着一本《耶稣会教众册》。
这些年的传播,改良后的天主教拥有了十几座教堂,教士规模突破五百人,教徒约三十万众,基本上都分布在海关城市和台湾府。
不过京城占据大头,约莫七八万人。
在卫匡国带领下的教会,完全受到了朝廷的领导,服从性很高。
如今卫匡国老迈,提拔汉人上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颇为得意。
这一招着实不错。
同时,源源不断的外来传教士,又像一桶捧活水,来到大明,带来了更多的知识和文化。
当然,传教士们从东方返回欧洲,也带走了大量的儒家经典,翻译了论语,孟子,大学等书籍。
由此在欧洲流行了一场孔子热。
就像后世的鲁迅一样,欧洲贵族们但凡是有点说头,都将其扯在孔子身上,张口闭口孔子说过。
不过,孟子的民贵君轻思想,却在英格兰盛行。
经历过一次克伦威尔后,英国的资本主义迅速壮大,新贵族与旧贵族,并肩掌控权力,从而对王权进限制,甚至企图谋求王权。
当然,其主要是限制查理二世的天主教信仰,让其改信新教,从而稳定统治。
而这一切都是传教士们功劳,朱谊汐才能更详细的了解到欧洲的消息。
甚至,因为教士的传信,他还跟路易十四成了笔友,诉说着治国方略。
这位国王雄心大略,觊觎荷兰的财富,准备扯下一块肉,填补自己的财政空缺,从而完成中央集权。
朱谊汐则不怀好意的建议,让他修建一座豪华的宫殿,让法国各地的贵族云集宫廷,用奢华的宴会软化他们的骨头,使他们离不开巴黎。
这样,其封地就容易被收回,完成中央集权。
想到凡尔赛宫提前出现,朱谊汐就感到一阵兴奋。
这个历史改变的也太欢乐了。
戚秦氏把他的外衣迭整齐了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她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样子,把他的鞋子也端正地放在床边。
朱谊汐看她的模样,暗自觉得好笑,虽然她那么认真其实还是懂得少。
按照这时候达官贵人们的讲究,睡觉时鞋子是不能正儿八经摆在床前的,要么稍微有点乱,要么稍微放远一点。
她继续干着活,放床帐。一共两层,先是一层半透的薄纱丝,挡蚊子的;然后外面还有一层较厚的紫色绫罗,是为了隐私吧。
紫色的帷幔,让里面的光线比较昏暗,那透进来的朦胧灯火,十分柔和。暖色让一切景色都温暖起来,一种微妙的情愫和激|情,隐藏在这朦胧中,低沉而暧|昧。
一切都是那么水乳交融。
……
坤宁宫的偏殿里,作为监国的皇后,孙雪娘刚刚吃过午饭,正懒洋洋地半躺着。
杯盘菜肴已经撤走了,桌子上放着一盏温茶、数碟甜点。
东西她不吃,就喝了一口茶,然后就拿起旁边的一本棋谱,一面看书一面瞧桌子上的棋盘,良久才捻起一枚棋子落下。
这偏殿里其实有很多人,不过都远远地站着不敢打搅她。
她穿着紫蓝色的宫裙,雍容华贵,玉白的肌肤、光滑朱红的唇,颜色更艳,生生在蓝色的料子中脱颖而出,
宽大的袍服让她温柔美貌之外多了几分霸气与庄重……如果是一个宫女穿上这身衣服,反而会十分突兀,穿不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来。
不多时,宦官沙良便小步快走进了殿中,旁若无人径直走上上位,在皇后的身边弯腰附耳说了一些话:
“已经派人去高府召见高氏夫妇。奴婢寻思着其昨儿新婚,便快中午才派人去,传召他们下午才去拜见皇后。”
此事指的是璟国公之子高郃娶了昌国公之女,与太子成了连襟。
一般的勋贵倒是没这般颜面,但高郃就不同了。
想着高郃那私生子的身份,孙雪娘就气得肝疼。
宫廷中如此多的美人,皇帝宠幸不够,偏偏还要去偷人,而且还是有夫之妇,简直是恶心。
这般想着,她愈发得没劲了:“罢了,本宫懒得见他们。”
见到皇后娘娘如此,沙良则轻声道:“皇孙如今愈发可爱了,活蹦乱跳的,就好像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娘娘可要见见?”
“哦?让太子妃把我的孙儿抱过来。”
话虽如此,但孙雪娘心中对于太子的思念却不减反增。
“皇帝这时候怕是在南方享受江南水乡美人呢……”
……
此时,康国,顺京。
内城的小街上,地面也是石料铺的路,只不过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此处不靠集市,平常鲜有不相干的人过来。街面上行人稀稀疏疏,大多都是住在这边的人。
一栋瓦房的阁楼上,小窗户旁边一个挽着袖子的灰衣后生嘀咕道:“这么盯着,眼都看花了。咱们盯个啥玩意?”
后面的简陋木床上,还有个年长的中年人和一个后生在那拿叶子牌赌钱,俩人旁边都堆着一些铜钱。
胡子花白的老头佝偻着腰,则头也不抬道:“让咱们盯着,咱们就盯着,又没少你好处……他眼睛盯花了,换你去,让他过来玩两把。”
“俺刚开始赢,您就要换人。”坐下那人委屈道。
“少啰嗦,老子是小旗,你是手底下的兵,哪有那么多废话。”
说着,一脚踢了下其凳子,后者不情不愿起来。
“那李莱亨喜欢胸大臀翘的妇人,招摇过市,算便宜你了。”老头笑骂着。
后者这才屁颠屁颠地起身,拿起单筒望远镜,紧紧地盯着。
换回来的人松了口气,伸手去抓叶子牌,说道:“这差事真是挺无趣的,而且鬼鬼祟祟的差点没招惹上麻烦,前天差点被巡街的衙役盯住了,要不是给钱了……”
老人随口道:“好像不是官府的人,是宫里管的,据说最近有大事发生,这是咱们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李莱亨却招摇过市,骑着马肆意横行,直接去往了宫城。
“头,李莱亨!”
“头,好眼熟,田见秀……”
“好,看来这些防御使都要去宫廷,这是要商议出兵啊!”他们从白天盯到傍晚,可是这时候,那些将领们却神色不满,脸上满是不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