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虽然离了京城,由太子监国,但去年攻灭高昌回鹘的消息传回去后,一下子浇灭了大部分想搞事的人的念头。
真的没办法啊,邵贼他一直在赢啊。威望隆著,把憋着一股劲想造反的人给死死压着,让他们不敢动弹。
开国十余年了,有些造反积极分子的胡子都白了,再拖下去,拄着拐杖造反么?
此次思浑河之战,前后斩首两万余级,攻占疏勒已成定局,又收服了热海突厥,八剌沙衮的奥古尔恰克也没多少选择,臣服是必然的。
这个消息传回去,你猜那些想造反的人有多绝望?
这是什么?这是人心,这是大势,这是威望,很多时候可抵十万大军!
造反?造个锤子!
再说回那些杂牌兵将。龙虎军朱延寿部在云南东征西讨,仗打个不停,然后还经历了不止一次疫病,人员损失严重。班师途中哗变,最后被朝廷使者联合朱延寿给劝服了。
这么好说话,为何?因为形势不对啊。你即便在云南、湖南、黔中等地占据几座城池造反,你猜有几个人响应你?没有人响应,造反部队就是孤军,是没法长久坚持的,最终只有覆灭一途。
这么一来,对于杂牌部队来说,其实没多少选择。
按照最新传来的消息,金枪军有一半人愿意在大理、腾州、姚州、昆州、嶲州、曲州六地当州兵,这部分大概是八千人。
枢密院又询问神武军,该部尚余一万六千余,大概有九千人愿意到上述六州当州兵。
两军剩下的一万五千人整编为新的金枪军,王绾年迈,自请致仕,由柴再用统领。
安西第二批镇兵组建在即,枢密院询问了该部,有三千人踊跃报名,目前已集中至洛阳整训。剩下的一万二千步骑,将在明年开往辽东驻守,相信再折腾个一年半载,这些人就坚持不住了,最终会屈服。
安西镇军还在天威军中招募了三千人。去掉这部分后,天威军还剩两万,明年年初从辽东返回内地休整,最终也会一步步处理掉。
拿捏降兵,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方今天下,只有圣人有这个威望。
“武夫们现在对朕是服气的,但又没完全屈服。”邵树德指着远处正在地里忙活的军士,说道:“侍卫亲军愿意屯田,武夫们却不愿意。”
自汉以来的军屯传统,在安史之乱后丢了,殊为可惜。
五月抵达龟兹后,邵树德就下令侍卫亲军在训练之余,清理农田中的杂草、石子,疏浚沟渠,做好军屯的准备。
五月以来,他们只全军集结出动了一次,随后便后撤回了姑墨州,继续清理农田,展开军屯行动,给三万余亩农田种上了粟米、大麦和高粱。九月收获时亩产多半惨不忍睹,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熟地都是从生地一步步种过来的嘛。
“陛下可是要在姑墨大举屯田?”杨爚问道。
“这是个好地方。”邵树德点了点头,道:“从姑墨向东北方走五百里,可至龟兹;往西南走大约千里,可至疏勒。前唐有安西四镇,朕意欲设安西四镇,龟兹、姑墨、疏勒、于阗可为国朝四镇,各置镇军。”
“高昌怎么办?”杨爚问道。
“高昌是正州,但又是新得之地,且在安西诸府州之中,户口最盛、资粮最多,故置镇兵六千人守之。”邵树德说道。
“焉耆暂时只有两千府兵,兵力寡弱,亦需高昌镇兵援应。”
“北庭有事,高昌有大大小小八条道路可翻越天山,进入庭州地界,援应起来也非常方便。”
“故高昌委实是一处要害之地。至少在最近二十年,这六千镇兵是省不掉的。高昌若出了乱子,朕在西域的一切谋划皆成空,这里乱不得。”
“圣人所谋,当真深远,臣不及也。”杨爚拱了拱手,赞道。
刚刚打赢了萨图克,圣人就在尝试恢复西域的军事存在了。
按照圣人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将立足实际,前期以高昌为核心,打造一个辐射西州、伊州、庭州、焉耆府乃至更远的清镇一带的军事体系。
毫无疑问,这套体系是针对北疆的。
盘点一下家底,大概有驻扎高昌的安西镇兵六千人,庭州清镇府兵两千人、焉耆府兵两千人,总共一万。稍稍有点单薄,不过庭州、焉耆府的州兵体系也会慢慢完善起来,未来如果资粮稍稍充裕一些,还可往这两地移民,再恢复一两个军镇也不是不可能。
以夏军威慑蕃人部落,以蕃人部落作为事实上的第一线边防军,这是唐时就有的老方略了,现在仍然是十分适合的,成本最低、效果最好,没理由不用。
而在南疆方向,应该就是以龟兹、姑墨、疏勒、于阗四镇作为镇兵驻地了。
如果能够做到,体系还是很牢固的,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是资粮严重不足,除于阗外,龟兹、姑墨都有点残破,尤其是后者,被杀得太狠了,将来还得从中原移民填充。
疏勒这次也元气大伤,至少青壮年男子的损失极大。目前战事远远谈不上结束,将来能剩多少人,不太好说。
简而言之,南疆的问题远比北疆棘手,这大概是圣人在姑墨实行军屯的主要原因。
“朕想做的事太多了,但短时间内都未必能见到成效,只能给后人打好基础了。”邵树德叹道:“走吧,回去喝两杯。喝完之后,咱们也该上路了,去疏勒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