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邵树德叹息了一声。李二狗也有点遗憾。如果当时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没人敢打包票,或许船覆人亡,或许成功熬过那段危险的时期,可以继续逗留很长一段时间。但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呢?
“你们提到的那段洋流很有意思,知道它往那边流么?”邵树德不再纠结海图的事情,转而问起了另外一桩事。
李二狗皱眉苦思了一小会,说道:“回陛下,应是往东北方向流动的。”
“你确定?”邵树德问道。
李二狗张了张嘴巴,不敢打包票。
洋流这种事情,哪有个准呢?万一中间拐弯了呢?这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只说一点,陆地能影响洋流方向,鬼知道北边还有没有陆地了。
“顺着洋流往东北方向,会怎样?”邵树德问道。
李二狗嘴巴张得更大了。
会怎样?会船毁人亡吧?
“罢了,不为难你了。”邵树德哈哈大笑,道:“海图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你们画出来的岛屿、陆地、洋流以及鲸、海兽出没的地方,都很有价值。”
李二狗心下稍安,陛下认可他们拼死换回来的东西就行。
“赏赐当然会有。”邵树德说道:“但你们只完成了一半,殊为可惜。若能顺着洋流再往前走一走,朕又何吝县侯之位?如今这个半吊子成就,给个县男都勉强。”
李二狗有些失望,站在他身后的兄弟们也有些失落。
确实,他们讨了个巧。只是从库页岛出发,向北、向东航行了一段距离,然后就返航了。
这个功劳,确实不够分量,不够有说服了。
“罢了。”邵树德叹了口气,说道:“朕也不勉强你们了。看来你们安于富贵……”
“陛下。”李二狗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大声道:“臣愿再出航一次,绘制更详细的海图。”
邵树德沉默了一下,道:“勇气可嘉。”
李二狗的骨干成员们也跪了下来,齐声道:“陛下,我等愿往。”
“壮哉!”邵树德赞叹了一句,道:“朕也不会让你们白干活。李二狗可授县男之位,食封位于何处,太常寺会尽快定下。”
“臣谢陛下隆恩。”李二狗大喜过望,连连磕头。
“先别急着高兴。”邵树德摆了摆手,说道:“此爵可没那么好拿。狂风大浪、险恶风波之中,你们还得再走一趟,为朕绘制更详细的海图。如果功劳足够大,别说县男了,县伯亦不在话下。李卿,你可听清楚了?”
“臣知矣。”李二狗沉声应道。
邵树德的目光继续看向海图。
从他的角度来讲,这份海图有些粗陋,错漏之处不小。但毕竟是一个伟大的创举,一次艰难的航行,能得到这些讯息,已经难能可贵。
他不会主动画出世界地图,因为没法证明,更无法解释。这个世界的奥妙,还得本时空的人一步步解谜。
李二狗是贪婪的武夫、“冒险者”,但邵树德用的就是他的这份贪欲。
若无欲无求,事情反倒不好办了,这是实话。
“朕再赐你等一批财物。”邵树德又道:“收好后,去赤山浦那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船只,订造一艘。你们原先的船,太小、太旧了,确实不太适合远航。有了新船,当可如虎添翼。”
“臣遵旨。”李二狗应道。
他知
道,原本的船确实有点旧,质量也不是很好。遇到恶劣天气之时,每次操帆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没准确掌握波浪前进的方向,导致船只侧倾或龙骨断裂。
如果能去船坊里打制一艘新船,安全性确实要好太多。
邵树德点了点头。中官王彦范拿来了一份礼单,交到李二狗手上,然后在其千恩万谢之中,一齐走出了行在。
“奇人何其多也。”邵树德感慨了句。
如果明年二次出航时,李二狗能发现什么,或许会给这个天下带来巨大的好处——从长远的角度来看。
如果不能,那就没办法了,他也不会人为干涉。
有些事情,需要一点运气,也需要前赴后继的勇气。
李二狗这次没出事,不代表下一次仍然完好无损。从概率上来讲,他很有可能会浪死在大海中。这个天下,需要张二狗、王二狗站在他的肩膀上,一代代接力完成某项伟大的事业。
冒险精神、对财富和地位的渴望、对荣誉的饥饿感,是驱使他们一次又一次“作死”的核心动力,希望有冒险精神的人不要死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