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珂双手沾满靺鞨人、渤海人、高句丽的鲜血,升官也是必然。平卢军一下子走了两位主官,钱镠降将杨师厚此番战功卓着,得其一,先后担任相州州军指挥使、安东府州军指挥使的王济川得了另外一个官位——王济川是王遇之子,是圣人嫡系。
“谈完这些,再说说降兵吧,这次又给朕塞了多少包袱?”邵树德换了一个姿势,坐稳了后,问道。
李唐宾还是不说话。事实上,他并不太管事,圣人也没要求他管事。
作为南衙两位枢密使之一,牢牢把着印鉴,该签字用印的时候签字用印,不该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做,如此就可以了,也更能让圣人满意。
李唐宾是个骄傲的人,他对朝中情况洞若观火,只是不爱说罢了,也不愿意结交逢迎什么人。
不是看不起谁,事实上在他看来,很多人都是垃圾,根本不配有这么高的官位。
朱叔宗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也很热衷各项事务,只听他说道:“徐州行营尚未裁撤,近日枢密院派人点检,罢遣了部分两浙老弱残兵,得步兵三万七千、马兵三千。”
“南衙是什么打算?”邵树德问道。
“恭候圣裁。”朱叔宗答道。
“抽调七千人编入宁远、清海二军,令其编制补足两万。”邵树德说道:“此两军主官也调换一下,以顾全武为宁远军军使、吕师周为副使、欧阳思为都虞候,以黄璠为清海军军使、胡璟为副使、王华都为都虞候。”
“臣遵旨。”朱叔宗应道。
宁远军原有两万人,基本都是步兵。清海军也是两万,可以说是步兵,也可以说是水师。
这两支部队本就以五管、福建、湖南降兵打散混编而成,从去年开始先后镇压了岭南西道、东道的叛乱,然后攻入安南,击破当地土豪,平定了局势。
既然有战斗,当然就有战损,更何况在安南还吃过败仗,故急需补充。
顾全武是钱镠手下头号大将,跟着一起投降了。
胡璟是钱镠的侄女婿,也熟悉武艺、军略,有过多次战阵经验。
他们两个出任武职,算是给吴越系降人分的蛋糕了。
王华都是王审知的族人,但又是从淮西光州投奔过去的,本身与听望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攻刘隐之时屡立战功,身份十分巧妙,于是火箭升官,担任清海军都虞候。
湖南马殷系的另外一个降人杨定真被安排出任胜捷军(蜀兵)都虞候,前邵州刺史姚彦章因为在战场上露了一手,大败胜捷军,于是出任右厢兵马使。
胜捷军这支部队,对邵树德而言也是“老大难”了。
二郎邵承节的锅,在蜀中拉丁入伍,与李茂贞大战,兵力膨胀到十几万,最后拣选精锐四万人,编为胜捷军。打着打着,该部又收编黔中武泰军及蛮獠降兵,再度膨胀。打到现在,还剩四万二千众,分为左右两厢。
军使是原从马直军将邵知言,副使邵知为,左厢兵马使是李茂贞降将、合州人张武。
“再抽调其武勇都精锐万人并入落雁军。”邵树德又道:“余众两万三千,自成一军,赐军号‘天威’,以马賨为军使、许再思为副使,关守谦权代都虞候之职。”
马賨是马殷之弟,许再思为吴越精锐部队武勇都(以蔡贼为主)大将,关守谦是经略军军使关开闰的次子,武学生出身,担任过鄂州州军指挥副使,资历比较浅,所以权代都虞候之职。
“九支部队、十八万余人……”邵树德看了看枢密院的兵籍文档,满心烦躁。
这还没算淮南降兵呢!
其实,我真的很努力地在消耗了,奈何这年头各路军阀都他娘的穷兵黩武。能裁汰、遣散的已经搞了,比如江西兵几乎一个没要,全部罢遣。剩下的都是不能裁的或短期内不好裁的,只能慢慢消化。
“这些部队,一年发三次军赏,每次赏钱一缗、绢一匹、毛布一匹。每月给粮数不变。此消息暂不宣布,待整编完成后再说。”邵树德吩咐道:“如果武夫们不满,那就打,打到他们服为止。”
“臣遵旨。”朱叔宗应道。
本来杂牌部队的待遇就不如禁军,现在又削减赏赐,已经直逼州军了。这一招下去,可想而知会军心动荡,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只能拭目以待了。
“陛下,都到这份上了……”待机半天的李唐宾突然说道:“整编完成后,操练数月,让儿郎们互相熟悉一下,然后清理蛮獠吧。王师攻淮南、湖南、五管,势如破竹,声威震天,南兵又素来听话,短时间谅也无人敢反,不碍事的。打完蛮獠,大伙也累了,划一些建立州兵。南方诸州,过去几年州县兵也被拉上了战场,多有缺额,届时让他们当州兵,估计有不少
人愿意。”
“李卿此策不错。”邵树德说道:“就这么办吧。先镇之以静,待时机成熟,就让他们动弹一下,最后徐徐消化。”
北方那么多降兵,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直接遣散风险有点大,那就先打,打到他们受不了为止。
总之,天下太平了,无需养那么多兵,这些雷他都要一个个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