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出动了两千骑兵,追着剪寇都的屁股一路奔袭,将他们彻底冲散。
偃月阵右翼两千步卒快速转向,冲向晋军中阵侧翼。
中军受到影响,喧哗声四起,原本紧密无比的阵型散乱了开来。军士们惊疑不定,四处打听前面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战败了。
阵列而战就是这样。
左不闻右,右不闻左,前阵溃了,但后阵还不一定知道,后面被包抄了,没收到消息的前军还在奋力厮杀。
战场上每个人都提心吊胆,谣言传播得非常之快。有时候旗杆被吹折,不明真相的军士还以为大将被人阵斩,直接就能来场大溃败。
只有经年征战的老兵才能在战场上镇定自若。
他们知道自己吓自己不好,能够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
他们知道即便一时作战不利,也不能自乱阵脚,那样死得更快。
他们知道对面的敌军同样很害怕,关键时刻谁先眨眼谁先死。
阵战,是勇气与意志的较量,新兵想野战打败老兵,简直是痴心妄想,除非遇到沙尘、大风等“天助”。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会让老兵也崩溃,那就是己方出现大面积溃逃了。
剪寇都三千军士的逃跑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与其间隔二十余步的中军士卒看到之后,声浪一下子就爆发了开来。
军官暗暗心惊,他们当场斩杀了几个叫得最大声的士兵,满脸怒容地呵斥其他人,试图重整队形。不过当夏军骑兵也出现在己方左翼后,喧哗声更大了,有人开始转身逃跑,进而带动了更多人。军官怎么打骂砍杀都止不住,相反被裹挟着一起向后退。M..
败得好他妈彻底!
李嗣本又捶了一拳,然后不顾身上的伤势,下了寨墙之后,取了自己的长槊,准备带留守营寨的千余军士前去接应。
但蜂拥进来的溃兵直接将他的人冲散了。
李嗣本被挤飞了出去,撞在一根木柱上,伤口再次崩裂,疼得他眼冒金星。
“军使。”亲兵慌忙走了过来,将他搀扶到一边,躲开慌乱狂躁的人群。
“快,立刻带人出去接应,兴许还能多回来一些人。”李嗣本强忍疼痛,吩咐道。
亲兵为难地看了一眼堵得严严实实的营门,摇了摇头。
李嗣本长叹一声,双眼望天,神情沮丧到了极点。
战场另一侧,在邵树德的命令下,义从军压上了第二波五个指挥万人,从两翼向敌军包抄而去。
五万人打一万余人,兵力就是富余。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还能调集更多兵力。但护国、忠武、捧日、天兴这些不太可靠的部队他不敢用,上了阵万一先跑,那就是晋、梁柏乡之战的翻版了——魏博军稍稍抵挡一阵就跑了,把七万梁军主力撂在战场上,侧翼全部暴露,最终被晋军俘斩两万余人,简直坑爹无极限。
战鼓隆隆,旗幡林立。
贼军阵势松动,侧翼溃逃,士气大衰。义从军两万大军以不可阻挡之势压了过去,激战一番后,压垮了最后一股试图挽回败局的晋兵,开始追亡逐北。
义从军右厢骑兵六个指挥也出动了,三千骑干起了熟得不能再熟的工作,“规划”晋军溃逃路线,让他们慌乱,让他们大耗体力,让他们不成建制,让他们一头撞上挤压过来的义从军步兵主力。
从这一刻起,冷兵器战场上真正的伤亡差距才开始拉开。
晋军溃不成军,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乱作一团。
信使们往返战场与山坡,来回报告军情。
“步军左厢第六指挥俘贼将安福迁。”
“步军右厢第二指挥斩贼将安福顺。”
“报,骑军左厢第一指挥俘贼将米志诚。”
“报,斩贼将何怀宝,步军左厢第四指挥、骑军右厢第五指挥争执不下,都说是自己的战功。”
“报,步军左厢第一指挥已破入敌营。”
邵树德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战场上的晋兵散得到处都是。已经有人开始夺马逃跑,铁林军骑兵出动追击。
追不追得上都无所谓了,邵树德不关心。
两万敌军绝大部分就歼,就算跑掉一些又如何?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恭喜大王。”陈诚走了过来,笑道。
“晋军其实还不错,挺能打的。”邵树德自矜地笑了笑,道:“小场面而已。”
可不是么?河清之战,十几万人的大场面都经历过了,歼灭一万七千晋、赵、定联军而已,毛毛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