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见状,也低头拜谢。
“周卿负责谱制词曲,供奉朝廷,责任重大啊!”赵佶可不想再搞出一个什么乌台诗案出来。
“回官家,臣定当不辱使命。”
“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周卿这首词不错。”
赵佶抑扬顿挫地念完,周邦彦和李师师惊呆在原地。
“官家,这是臣新作之词,尚未外传,怎么官家就能吟诵全部,一字不差?”周邦彦的震惊和倾慕溢于言表。
李师师没有想到周邦彦又有佳作出来,果然是婉约派的领袖人物之一,最惊奇的是皇上居然能背诵得一字不差。
“周卿打算如何待她?”赵佶笑问。
“回官家,金屋以藏之……”
“嗯,如此甚好,朕走了。”不再停留,赵佶出了房门,朝夜色撩人的皇宫走去。
李格非宅院。
“照娘,你整天穿成男儿模样打马饮酒成何体统!”李格非见到主仆二人进屋,气不打一处来。
“爹爹,女儿身出去颇有不便之处,反正我不会耽误爹爹的大事,正事的嘛,哦对了,今天我打马赢得此物,爹爹帮忙研究研究。”
膝下仅有此女,李格非不过是佯装生气罢了,疼爱还来不及呢,听说她还赢了,老脸松弛下来,坐在书桌边喝起了茶,饶有兴致地等着。
秀秀见父女没有真的争吵,风险解除,轻快地迈着小步去后厨端点心去了。
李清照掏出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摆在书桌上,当包裹完全打开,那个酒杯安静地耸立在李格非眼前时,他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迅速咽下嘴里的茶水,李格非惊道:“此物从何而来?”
“打马的时候,一个玩家输给我了,这个看起来滑不溜秋的酒杯,可花了我二十贯呢!”
李格非站了起来,他细细地从牛鼻子,抚摸到牛头,牛角,一路丝滑和温润,这材质怎么如此像苏轼老师曾经提到过的红色玛瑙,此物可是极为罕见和珍惜啊。
“这个酒杯,恐怕是前朝的兽首玛瑙杯,价值不菲啊,照娘,幸亏你是女扮男装,爹爹真怕人家找上门来啊。”
“在打马现场,没几个人识货,都以为是哪个窑子里新烧制出来的新货,爹爹,这个玩意很值钱吗?”
“金石古玩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啊,爹爹所知不多,当今朝堂除了皇上,蔡京和童贯两个权贵亦懂得赏玩,剩下就是家师苏轼及他的那几个西园好友了,当然民间典当行也有不少高手。”
“值一百贯?”李清照睁大眼睛,一个小小的杯子居然价值不菲。
李格非撸着胡须,跺了几步,冲着李清照摇摇头,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千贯?我的娘哎。”李清照捂着红唇不敢相信。
“少了,有可能值一千两黄金,或者根本就是无价之宝。”
“什么?!”李清照两眼放光,再次盯着兽首玛瑙杯,恨不得抱着它睡。
“你是要买一栋豪宅,还是购置田产,或者……”李格非想到了朝中的传闻,买官卖官成了公开的秘密,可是又不能告诉女儿这些事情。
“豪宅好啊,一辈子不愁了,我就是个小财迷,嘻嘻。”
“田产也不错,我要当地主,嘿嘿,雇佣个百十个仆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岂不美哉!”
李格非温柔地摸了摸李清照的秀发,他的恩师,一代文坛领袖,以前还不是豪宅田地俱在,可一道圣旨,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唉,还是有个好前程,好靠山来得安稳呐。
看到爹爹欲言又止,李清照追问:“或者什么?爹爹……”
“也许有个好前程,更重要,有了好前程,这些身外之物……”李格非总是没有安全感。
“那爹爹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个杯子呢?”李清照也是越看越喜欢,今天真是捡到宝了。
二十贯花的可太值得了。
眼下朝堂风云四起,不少人传闻童贯和蔡京二人在杭州联手,大肆收刮民间古玩字画,金石玉器等稀罕物,专门进献给皇帝赵佶。
蔡京进京拜相可谓是呼之欲出啊,李格非盯着兽首玛瑙杯,他蔡京跟恩师苏轼一直不对付,如果蔡京拜相,那自己的日子可不好混了。
调离帝都事小,流放到哪个偏远荒凉之地,那就凄惨无比了,连带着家人跟着遭殃。
莫不如,将这个兽首玛瑙杯送给蔡京在帝都的家人,他一定会喜欢,到时候也不至于为难自己。
想到了这一层,这兽首玛瑙杯仿佛活了起来,红牛两耳高高竖起,微微内收,仿佛聆听到李格非的心音,向蔡京飞驰疾奔而去。
“等会爹爹亲自去一趟蔡京府,你可愿意随我前去?”李格非温柔地拍了拍李清照的肩膀。
“爹爹是要把它送人么?随你吧,爹爹自有爹爹的道理。我去洗漱啦,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