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步一滞。
“他是我儿子,你们的孙子。”
我他妈的儿你大爷。
我刚要骂,他接着就说道:“我要是出不来了——他会替我烧纸的,这一趟,是为我去的,我出不来,都不能让他出不来。”
这话说的淡淡的,可我心头就是一震。
火星子窜上了天空,跟稀疏的星星交相辉映。
我一只手拍在了他肩膀上,把他吓了一个激灵,一看是我,就让我赔钱——万一吓出心脏病,得搭支架。
你想的倒是挺远。
我也跟着烧纸——让他们多花点。
“七星。”程星河忽然说道:“咱们这一次,如果真的出不来……”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出的来。”
“万一……”
“没有万一。”
“我说真的,”程星河的声音,是第一次这么认真:“你好好活下去。带着我这一份。”
出行之前,不应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有没有点常识?
我想骂他,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说道:“毕竟,我是一条光棍,可等着你的人,还有很多。”
我鼻子忽然发了酸。
“咱们都……”
“爹,萤火虫!”
赤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指着对面:“我要!”
是啊,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很多萤火虫。
碧莹莹一大片,一闪一闪的。
程星河说道:“这玩意儿臭的很,要来干什么?”
“我就要!我就要!”
“七星,看你把她惯得,孩子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一边絮叨着,倒是一边自己撸起了袖子裤腿,下了池塘边亲自去抓。
“你还说我……”
“那怎么了——把惯着她的机会抓住了,以后想起来,就不会后悔了。”
萤火虫被程星河惊扰,纷纷扬扬飞的到处都是。
赤玲拍着手笑了起来:“好看!好看!”
是啊,好看,却非常短暂。
同样是光,有人选择做烟火,不争朝夕,但求一瞬,有人选择做蜡烛,成灰泪始干。
第二天,冯桂芬老亓他们又来了,我们带上了一切准备好的东西,奔着顾瘸子那去修凤凰毛。
一路上被被一层一层的包起来,简直跟活埋一样,大家都透不过气,就轮流讲起了故事。
终于,到了顾瘸子那。
顾瘸子见到了程星河的凤凰毛,叹了口气:“论糟蹋东西——我是真没见过比你们更厉害的。这东西不好修,得真正的凤凰毛才行。”
我们一愣:“那……”
可顾瘸子说道:“不过嘛,有个小姑娘前几天来了,把这个东西寄存在了我这里——说是自己身上拔下来的,要好好珍惜。”
顾瘸子弯腰拿出来了一个东西。
光华璀璨——是真正的凤凰毛。
我知道那个小姑娘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