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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冰儿在窗外蹲伏着,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只听屋内的狄秋言道:“柳姑娘,我本找你有些小事商量,却不料弄出一只老鼠来。看样子那凌绝顶似乎不像你一样,把这些年的情谊看得十分重呢。”
“哼,狄秋,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和凌绝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柳倩怒目斜视,显然对狄秋的到来十分不满。
狄秋耸了耸肩:“你们的事情我自然无从过问,不过白日里我瞧见这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你身后,多少也有些不放心。”
“呵……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天生谨慎,还是胆小如鼠。”柳倩哂笑道,“方才你也听他说了,是凌绝顶派来跟着我的,与你狄秋可没有半点关系。若害怕他回去将你的行踪告诉了凌绝顶,你不如这就追出去将他灭口得了。”
狄秋倒是不怕这人回去多嘴,毕竟自己现在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凌绝顶即便来找他的麻烦,也不足为惧。他只是多少为柳倩与张痞子二人觉得可惜,摊上这么一个老大。
想到当初也是因自己之故,使得张痞子与柳倩撕破了脸皮,自己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撇开绿林强盗的身份来说,张痞子懂得知恩图报,一身忠肝义胆也算是条好汉。尤其是他对柳倩的那份痴憨的情谊,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得出来。
既然自己有意要成全了这对冤家,那自不能让凌绝顶这铁石心肠的货色搅乱了局面。
但想到女人的麻烦多种多样,狄秋从吕杏儿还有云眠霞身上吃的苦头已经不少,早就学了乖不说。那些个薄脸皮,一捅就破,忍不住跳脚纠缠实在教人心烦意乱。
是以,柳倩仔仔细细讽刺,狄秋乖乖巧巧认栽,那是一句也不敢反驳。生怕,自己说出为张痞子与她铺一条好走的路,转眼间北境一十二城就都贴满了自己的悬赏告示。
眼瞧着狄秋欲言又止,素日那副伶牙俐齿的嘴脸,也都施展不开,柳倩不禁面有得色。
可她毕竟不是浑人,一瞧狄秋这一反常态的模样,料想到此间并不只是为了这事,顿时心中就有了筹算,打算好好戏弄一下他。于是,便故作媚笑道:“狄大公子,这深夜来访,说是有求与本姑娘,不知是那内事还是外事呢?”
“内……”狄秋怔了一怔,一时间没分辨出,这内事和外事分别指的都是什么?
就连窗外的栾冰儿,也是一头雾水。同样是女儿身的她,也是从未听过这内事与外事两词。心中不禁暗暗揣测:这女人难不成说的是某些道上的黑话?
然而,柳倩还未等狄秋猜出几分,便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若是内事,狄公子这身子骨可足够健壮?能撑得住多久?”
“这……我不是……”狄秋听得耳根子发软,口干舌燥,腹内滚烫似火,丹田真气搅动得难受已极。窗外的栾冰儿,更是脸上发烫,羞得直咬嘴唇。
柳倩见狄秋这副窘迫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不禁玩心大起,不由地狄秋辩驳两句,又道:“原来不是内事,那定是外事了。不过我也得多问一句,你把式可否多样?我柳倩虽不才,但料理这外事还是要求颇高的。”
窗外的栾冰儿已经羞得耳根子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是怨自己这般好多管闲事追到这处,被逼得去听这些污言秽语。
狄秋面对柳倩的调戏,也是下不了台。但很快脑海中便闪过云眠霞的身影,连忙镇定下来。想到自己千万不能负她!这些肮脏考虑当是想都不能去想才是!
“柳姑娘请自重,无论是外事还是内事,都不是我来的目的,我却已经有一位心上人了。”狄秋正色道。
柳倩一听狄秋这样说话,顿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却在说什么?既不是内事也不是外事,那也不该扯到私事上去。你忽然言语什么心上人尔尔,于我一个姑娘家听是何道理?”
“我……”狄秋脸色一红,不知怎么回答,舌头和心都绞成了一团死结。
却见柳倩又不依不饶道:“你什么?原来狄小英雄也一样过不了那温柔乡,要结我做你的闺中密友,来出谋划策争那美人心呀?”
“够了!”狄秋被戏弄得羞怒已极,忍不住喝了一声,“我说不过你,但我只教你知道这事,别的无需多言了。”
“有趣,有趣。”柳倩捂着嘴取笑道,“到现在还要充什么男子气概,初时我要与你比试武功你却不依,说到儿女情长之上,倒是欲言又止、欲擒故纵、欲拒还迎、欲……”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何时要与我比试武功了,再说我来也不是为了……”狄秋正疑惑柳倩到底在装疯乔癫,胡言乱语些什么。但旋即,便醒悟过来,柳倩那才不是疯言疯语,却是自己一直都误解了。
柳倩朝着狄秋递过去一个媚眼,口中嘻嘻笑道:“你问何时,可不就在方才吗?那内事便就是要比内功,外事便是比招式。难不成狄公子却将这误会成别的什么……”说着,还不怀好意地瞥了那床榻一眼。
狄秋被这一番话顿时弄得无地自容,伶牙俐齿如他,聪明才智若尔,这时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窗外的栾冰儿听着这些话,已经涨得脸上通红,几乎就要笑出声来。只得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痛楚来缓解一二。
又羞又恼之下,狄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你忒地欺负人!我本是来请你归还那匹马的,现在看来便不用请了!”说罢,将袖一拂就要推门出去。
“狄公子好大的火气,这马莫不是拿去给你的心上人来坐吧?依我看,倒不如别费这么多事,让其与你同乘一骑,岂不方便你近亲芳泽吗?”柳倩在狄秋身后揶揄道。
但狄秋已经没有再理会柳倩,而是一贯下了楼,一下冲进马厩,不管不顾抓起那缰绳就解。
“你做什么!”牵子迷迷瞪瞪,正靠着围栏眯着眼睛,忽然见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去拉缰绳,只当是来了强盗,连忙冲上去阻拦。
狄秋这时正在气头上,也懒得与这小厮废话,从怀里掏了钱金虎才兑来的几块银饼朝他手里一塞,口中骂道:“去买匹新的马抵了,剩下的就当赏你了!要是那女人不肯,就教她到城北的西风旅店找我!”
说罢,便跃上马背,口中喊着“驾”声,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马厩。
栾冰儿这时一人还落在窗外,见狄秋已经走了,不得已也悄悄溜了回去。不久,便从柳倩下榻的地方赶回了旅店,复从出来的窗户进到了屋里。
栾雪儿见姐姐安全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姐姐,你怎么说走就走,就不怕有什么危险吗!”
“不去才是最大的危险,得罪了佟廷昌又岂是件小事。要是都像你这样不放在心上,只怕身首异处之时都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栾冰儿摇着头一边沏茶,一边喋喋不休地教训道。
栾雪儿不耐烦地用小拇指钻了钻耳朵,口中道:“那也不能说走就走,谁晓得那会不会是调虎离山呢?我一个人在这儿,却也有些害怕。”
栾冰儿一听如此,刚想骂她胆小,但一想打小她们姐妹就形影不离,从来都是自己照顾妹妹,方才这样突然弃了她一个人就走,倒是头一遭。
于是,话到嘴边,便又复心软下来道:“这回是姐姐不是,姐姐保障下次定顾虑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