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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狄、云、栾三人情绪稳当下来,迫在眉睫的事情便不得不摆上台面。狄秋依旧按着先前的想法,让老许给众人都易了容。冰雪儿姐妹甚至因为那一头白发实在惹眼,不得不以此为题,化作了老太婆。
这一来二去,时间消磨得极快,不多时日头已经近了午时。钱金虎才想起宋吞酒离去时的交代,连忙提醒狄秋赶紧去寻他。
狄秋一看天色,却已经这个时候,说定的三个时辰,已经只剩不到三刻。不得不将易容的事情暂且交给老许他们继续办法,自己急着出了草庐。
这时,狄秋已经易容完毕,端的老许手艺了得,这容貌却比那在脸上贴肉痣,戴胡须要强得多了,倒也不怕走到街上教人认出他来。
狄秋这一路寻出来往漠城的中心走去,处处留意那酒肆、酒楼的去处,却没有见到宋吞酒的身影。便是寻常人家,也少有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节还出来喝酒的。
这般情况也不由地狄秋猜测,那戍城卫大牢被劫的事情该是不胫而走,官府的爪牙又出来活动,这才让人都躲将起来。于是乎,他连忙转变了考虑,往那沽酒的作坊寻了过去。
这宋吞酒昨日喝空了葫芦,清晨才打满了一盅,还不到午时就又喝空了,正好就在那酒坊与老板啰嗦。
“老板,你瞧我这破烂模样,也拿不出几个酒钱,就便宜些算了,怎么卖不是卖呢?”宋吞酒与酒坊的老板不断划着价。
但对方瞧他模样,却比乞丐强不上半点,早已经不耐烦了。嘴上驱赶道:“你这乞儿,真不识趣。我这酒又不是鲜鱼、鲜肉,卖不掉会发臭,凭什么低价卖予你了?快些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老板你这是什么话?若是你这酒也和那鲜鱼、鲜肉一般,那岂不是朝贵夕贫,我晚上再来打不就好了。我之所以嗜酒如命,就是因为这酒越陈才越香哩。”
听了这话,那老板只是莞尔:“你这乞儿,穷得都叮当响了,还这么好酒。教你说的,这酒越陈越是好,那我这价儿,岂不是该一日贵过一日?你怎的不去年就来买,那时酒糟才下到缸里,可便宜极了。”
宋吞酒嘴上没讨到便宜,还被对方抢白了一通,更是急得不行。他是什么也不怕,就怕这没酒喝,不然这酒中仙的名号也不是他的了。
正当焦惶之际,狄秋恰好寻到了此处,一眼就辨出了宋吞酒。连忙步上前头,往那酒案上拍下两个碎角银道:“老板,赶紧给这位沽上一葫芦,算我的。”
“得嘞!”对方见到现钱顿时眉开眼笑,这才接过宋吞酒的葫芦打酒去了。
宋吞酒回头瞧了瞧日头,笑眯眯地道:“你却真会掐准了时间,再晚一步老酒鬼我可就要离开这漠城了。”
“前辈真会说笑,这酒还没打到,您怎么舍得走呢?”狄秋也跟着一笑,“若是空着葫芦上路,岂不是要教你半道就给憋死了。”
“哼,小孩子却忒的不会说话。”宋吞酒没好气地白了狄秋一眼,“你呀,总没那几个丫头会过日子,买卖总要划价的,那老板就要被我说服了。你却冒出来装大款,这下好了却白多费些银子。”
这狄秋也是知道宋吞酒死要面子,听他这么狡辩倒也不说破,只是压低声音道:“您却寻我过来有什么事吗?为何不在那草庐里头说,却要到外头?”
“你到好意思提,那两丫头惦念你多了,我如何喊得你出来。只怕我说出来意,她们又争着要与你同行。”宋吞酒道,“就你我二人行事,这才落得轻松自在。”
此间,老板已经将酒打好,递到了宋吞酒的手里。他忙不迭地掀开塞子痛饮了几口,接着又递了回去:“却不要找头了,你给再加满。”
那老板一愕,只好又接过葫芦,结果手中一晃荡,不禁吓了一跳。就方才这么几个瞬息,半个葫芦的酒已经教宋吞酒喝下肚子去了。
“真是个酒鬼。”老板嘟嘟囔囔,又回身再去沽酒。
直等到这次把葫芦打满,宋吞酒这才心满意足,将葫芦别在腰间:“走,与我去瞧瞧你的老朋友。”说着,便踏步出去往东边走了。
狄秋见状,只好连忙跟在身后,口中追问道:“前辈说的老朋友是谁?”
“言旭!”
“言旭?他是……”狄秋正想问这言旭是何人,但旋即想到既然是姓言,那多半是那北极门的人。只是,为何宋吞酒却将其称作自己的老朋友?
宋吞酒也是知道狄秋必有此问,还不等他开口,就自顾自地解释道:“这人是如今北极门掌门言北辰的师叔,论资排辈却还在那言厉之上。只可惜,这人心术不正,我怀疑他与了生大师的死脱不了干系,所以才叫你一道过来瞧瞧。”
“了生大师?”狄秋心中猛地一跳,想着当初与了生大师的因果机缘,不仅对他的所言所行佩服之至,更是将其作人生导师所敬。倘若不是他,自己那心魔孽障断不能除,更不可能安然从浮云寺脱身。
可言旭此人,自己与其从无瓜葛,料想言北辰与他也不过图谋自己身上的雷火石而已,如何会对了生大师下此毒手?
想到此处,狄秋忍不住追问道:“前辈,这言旭当真如你所说,是害死了生大师的奸人吗?”
“我若不是有把握,却也不会叫你出来。那北极门当年也算是有过一段风光时候,星剑十三变的名声更是响当当的。如今落魄成这番模样,也是教人唏嘘。”宋吞酒款款道,“这人一旦到过山巅,就不服于低谷。为那名利权势迷乱了眼睛,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
狄秋默默点头,念及昨夜那个被裴天星三招击败的北极门首领,心中不禁也深以为然。若是当年星剑十三变真如宋吞酒所言,亦有过一段辉煌过往。那言旭其人,断不会自甘如今田地不求光复。
更何况王洛生、廖亚先、孙言重、周明礼等人却又不是一样?也都巴不得借自己身上的雷火石,造那更大的权势。只是,彼众目的不尽然想同罢了。
在宋吞酒的带领下,狄秋一路与之来到漠城城东,于一家客栈不远处驻足。宋吞酒扬手一指道:“此处就是北极门的那些人落脚的地方,昨夜我已经探明,言旭在东厢房,那言北辰则在西厢房。你我各赴一处,瞧瞧他们有什么动作。最好,是能探听到一些密事。”
“好,那我就去那西厢房。若是有所得,便以击石为号,退到这里会和。”狄秋点头答应下来,说罢就要动身过去。
可才走半步,宋吞酒就连忙拦了下来:“你倒是不觉寒酸,怎的你去探那没本事的言北辰,却要我去瞧言旭?”
“这……说来言旭是言北辰的师叔,武功定在他之上,这样安排却有什么不对吗?”狄秋奇怪道,宋吞酒武功远在自己之上,难不成还要自己去对付那言旭?
却听宋吞酒说:“这又不是去打架,分什么武功高低呢?再者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那轻功也有些火候,便是言旭也未必察觉得出。倒是老酒鬼我,一年到头浑身上下都是酒气,可不方便行动。所以,饶是那言北辰给我,警惕心高些的言旭给你,这样才稳妥。”
“原是这样,倒是我没考虑仔细了。”狄秋歉然道,“那就照前辈所言,我这就去了。”说罢,狄秋已经溜出了巷子,朝那客栈的背面走去。
身后的宋吞酒见状,这才满意地摸了摸酒葫芦,也分头行动起来。只是狄秋不知的是,宋吞酒方才一言全是骗话。以他的武功,端的可以真气为墙,虽然做不到孙行者那般画地为牢,但将那区区酒气藏匿起来却是不在话下的。这般安排,只不过是一番简单考验而已。
就这样,两人一左一右落入客栈的院内,那上头就是东西厢房二处。狄秋驾驭轻功游墙而上,运上擒龙手法抓住窗台。歇了一歇后,便贴了耳朵过去偷听。
此时,那言北辰正在屋内,但听呼吸声却不止他一人。却听其中一人说话道:“掌门,这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在芙蓉镇的时候伤了我们弟兄,如今又出现在这北境漠城。我们这样留着不处置,只怕会养虎遗患。”
“不留着却又如何,难不成杀了吗?”说话的是言北辰,“她与狄秋几人似乎有不小的瓜葛,否则也断不能与之作对。且这一路来,一直有个男人跟在身后,也不知道是何人,要是也与这女人一样是狄秋的敌人,说不准也能为我所用。”
窗外的狄秋一听,屋内原是还有一女子,只是自己想不到这女人会是谁。回忆起与自己作对的女子却也不少,但多半不会是长川派的孙言重一行,否则以他言北辰的性子,断不敢这样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