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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仓廒县衙工地,只见县衙房舍大多都已经盖起来,只差大堂还没上梁,木作们正忙着给盖好的房舍上门窗。
梁尚没在工地,问过工地上的人,说是去和木料行高掌柜商量给大堂上梁的事。知县老爷已经选定明日是上梁的吉日良辰,到时梁尚要到工地来行大堂上梁之礼,见今日是见不到梁尚了,众人只好散去。
回到水西庄与查为仁讲了今日巧遇恩师元弘,并且在海光寺遇到徐知县,自徐知县口中知道了失散多年兄弟的下落,查为仁听了也为朱岷高兴,
“这一趟没白跑,见到了元弘大师,又得到自己兄弟的消息,我该恭喜导江先生才是,愿你们兄弟早日团聚。”
“是,”
朱岷很兴奋,
“我既然得到兄弟的消息,就恨不得立时与兄弟团聚,只是不巧,梁师傅没在县衙工地,只得明日再去问了。”
查为仁连忙安慰朱岷:
“既然有了消息,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明天再去也不迟。”
朱岷只得按捺下过度兴奋的心情,与众友人喝酒相庆。
转天一早,查为仁要为朱岷安排车子进城,朱岷执意不肯,自己步行进了城。到了仓廒,只见工地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木工、瓦工等工匠们都净面洗手,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大堂前放着大梁,上面覆盖着青布,面对大堂放着一张桌子,供着鲁班祖师的牌位,旁边放着扎着红布的斧头、墨斗、瓦刀等常用工具和香炉、香烛。上梁用的架子已经搭好,梁尚和高掌柜忙着招呼人安排好上梁的人手,徐而发是上梁大典的主持人,县衙的师爷、书办、衙役一众人等站在一旁观礼。
见人们都在忙着,朱岷无法挤进去,只得待上梁之礼行过之后再说,站在一旁观瞧。只见一人来到徐而发跟前道:
“吉时将到,请老爷点燃香烛行礼。”
徐而发点点头,迈步上前,取过火种将香烛点着,恭恭敬敬向大堂施了一礼,回头对梁尚说道:
“吉时已到请梁师傅主持上梁。”
梁尚向徐而发躬身施礼,迈步来到桌前,轻声念了一句:
“鲁班来得早,此刻上梁好。”
然后就香烛上点燃几炷香,向上作一揖,向桌上香炉插了三注香,转身向大门作一揖,在大门前香炉内插一注香,瓦刀底下也放一注香,然后拿起一壶酒,一边洒一边口中念道:
“今日上梁大吉,有请鲁班师尊、众神仙齐来享用,一请天地水府,二请日月三光,三请开夯老祖,四请紫薇中央,五请先君先师,六请风伯雨师,七请玄老师尊,八请蒋太真人,九请九天玄女,十请玉皇大帝。”
念罢,放下酒壶,对众人高喝一声:
“上梁!”
一些人拉着四条大绳,齐声喝号,慢慢将大梁用滑轮吊起,待高过墙体,又轻轻向下放,待快到墙头,有人吆喝着调整大梁的位置角度,调正后慢慢放下,一在墙头屋架上落实,榫卯相合,栓在梁上的一挂鞭炮立时被点燃,鞭炮声响起,众人齐声欢呼,
“上梁大吉!”
上梁礼成,众人齐向徐而发和梁尚道贺。待这阵子乱过,朱岷才挤到梁尚跟前,上前施礼问道:
“老伯可是梁尚师傅么?”
梁尚看看这位青年书生,不认识,不知因何找自己,
“我是梁尚,小哥找我有何见教?”
朱岷恭恭敬敬的说道:
“学生叫朱岷,昨日听知县徐大人告诉我,老伯有个师侄叫上官枚,听徐大人诉说其身世,他应该就是我失散十年的兄弟,我特来向老伯打听他的下落,还望老伯指教。”
这时候,徐而发也看见了朱岷,于是也过来对梁尚道:
“昨日在海光寺碰见导江先生,问起来才知道导江先生与你那师侄有些渊源,所以我指引导江先生来找你。”
梁尚见徐而发过来说起此事,连忙向徐而发躬身施礼,又对朱岷说道:
“唔,我倒是听枚儿师侄说过,他有个失散多年的哥哥,你是哪里人士?”
“我家在江南武进甘家塘村”
朱岷回答,接着就将幼时家遭大难,父母双亡,兄弟二人在老仆的帮助下逃出来,在黑夜之中兄弟二人跑散,后经多方寻找,至今仍不知兄弟的去向的经过告诉梁尚。梁尚听后微微点头说:
“你说的经历和家乡所在倒是与枚儿师侄的说法对的上,也许你们真的就是亲兄弟。”
又细看朱岷,觉得与上官枚长的十分相像,心中十分感慨,
“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兄弟失散十年,相隔千百里,如今相聚只在眼前。”
遂对朱岷说道:
“你的兄弟现在可能还在京城,与其义父做洋货生意,也许他们会回到福建漳州家乡。你先到京里虎坊桥找泰西洋货店的郑掌柜,他知道你兄弟的住处。因为上月上官枚来时说,临时在虎坊桥附近租了个地方暂住。不知他们是否另寻住处没有,所以你得先找到洋货店的郑掌柜,向他打听才行。”
朱岷暗暗用心记下京城洋货店的地址,对梁尚和徐而发拱手深深一躬,
“感谢梁师傅的指教,找到我兄弟后,再来向知县大人和梁师傅道谢。”
徐而发和梁尚也高兴地向朱岷祝贺,
“失散多年的兄弟相逢是大喜事,我们先向你们兄弟道贺了。”
朱岷向徐而发和梁尚拱手道:
“如此,学生先别过。”
回到水西庄自己的住处,推开门,只见里面有一小厮打扮的人迎出来,身量不高,清清秀秀的,年纪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望着朱岷躬身说:
“先生回来了?”
一听声音,挺熟悉,再细看面貌,朱岷猛然醒悟,
“你是秋月,唔,不,芳儿,你怎么来了?”
芳儿看了看朱岷,
“芳儿怎么不能来,先生是我的主人,我自然应该来侍候先生。”
朱岷忙回身关上门,向芳儿问道:
“老伯母病好了么?”
芳儿笑嘻嘻的说:
“托先生的福,请医生诊治服药,母亲病情大有好转,已能下地行走,再加我的嫂子已回来了。母亲有人照料,所以特让我来寻先生。”
朱岷听了放下心来,但嘴上还是说:
“那怎么行,你母亲的病未痊愈,你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我年纪轻轻怎么好要人侍候?”
芳儿笑嘻嘻的看着朱岷,依然不紧不慢的说: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先生的奴婢,跟是不是年轻并无关系,不管怎样,我是先生的人,先生到哪里我就得跟到哪里。”
这话说的让朱岷哭笑不得,觉得让芳儿留在这里有些尴尬,只得劝芳儿说:
“我这两天要出门,你先回家吧,待我回来,我到刘羊庄去看你和老伯母。”
芳儿倒不着急,
“出门去那儿啊?先生出门哪能不带从人呢?那我更得跟着去了。”
朱岷急的只好央求芳儿,
“好芳儿,我要到京城去,你一个女孩子跟着不方便,自京里回来我就去刘羊庄找你。”
芳儿听了还是不依,
“我还是这身打扮就是了,有何不方便?不知先生为何去京里?”
没办法朱岷只好将自徐知县那里得知了失散多年兄弟的下落,正要去寻找的事儿告诉芳儿。谁知芳儿听了反倒更是高兴,
“去找先生的兄弟,那可是大喜事,我自然更要跟去了。”
说的一时让朱岷没了主意。忽听门外有人叫道:
“导江先生回来了么?”
原来是查礼,朱岷忙答应一声,开门出来。查礼笑嘻嘻的道:
“你的书童来了,见到了吧?”
朱岷只好将错就错,
“啊,啊,见到了。”
朱岷一边支吾着,一边回头向着屋内说:
“我出去一下,你就呆在屋里,不要乱跑。”
“唉”,
芳儿答应着,心中暗笑,
“看他拿我怎么办?”
查礼在外面也是暗笑,
“你的书童是我领进来的,你还将他藏在里面干什么?”
朱岷出来对查礼说:
“恂叔兄,我正要找你,你领我去见心谷兄长,我有话说。”
查礼道:
“别急,我来就是我哥哥让我问你找梁师傅问的结果如何?”
二人边往外走,朱岷边将见梁师傅的经过告诉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