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后方的那顶轿子帘挑开一半,立刻被县太爷的呵斥声吓了回去。
几百人的军队,顶着寒风远道而来,就弄得两条驴做战利品,灰溜溜的回去了。
李凌云见杨怡呆在原地,用复杂眼神望着自己。只得苦笑两声,凑到她身边低语:
“根据本朝律法所定,汉人的命不值钱,更何况是寻常村妇。两条驴已是极高的赔偿。”
县太爷回城后不久,专门照料李凌云的马夫便送来两头健硕的肥驴,顺带扛了袋草料当作赠品。
再蠢笨的人也能看出,李凌云这是成心羞辱他,只为替李员外和杨怡出口恶气。
可县太爷能怎么办,只得好声好气的招待马夫,说些漂亮话。
在旁伺候的管家看出他心里不顺,唯恐波及到自己,忙命厨娘准备上好食材。
县太爷望见满桌的珍馐美食,闷气消了大半。气定神闲的抚下胡须,正要开动,门外突然响起佛音,极为吵闹。
“大胆僧侣,竟敢私闯县衙重地,来人啊,把他们拖出去,赏五十大板!”
县太爷将银筷掷下,将屋门刚启个小缝,就有数十张黄纸迎面糊来。
五六个身披袈裟、手舞禅杖的光头和尚,正围成个圈在院内祷告。
“人呢?都聋了吗,师爷在哪,把这群不知死活的秃驴给本官重重的罚!”
县太爷气急败坏的叫骂,梵音不断从四面飘来,吵得他脑壳直疼。
“娘亲死的不明不白,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法替她报仇,眼下请来高僧为其亡魂超度,难道也碍了老爷您的眼吗?”
身披缟素、不时扬起手中黄纸的杨凤,一脸愤懑的朝县太爷怒视,眼睛血红血红的。
当日清早,蒋彩叶被抬进县衙内时,双眼紧闭,脑子已不大清醒。
待听见杨凤唤她时,突然挣扎着起身,拼命拽住她的双手,嘴里只高喊:
“杀死杨怡那贱蹄子!杀了她!”
连喊数声,一口气没提上来,哇的吐出口鲜血,当场死亡。
亲娘惨死情形,一直在杨凤脑中挥之不去,连睡梦中也会忽然蹦出她临死前那张挂满鲜血的扭曲面孔,逼问她为何还不替她报仇。
而就在方才,罪魁祸首离她那么近,只差一点便能将她射成血刺猬,偏偏那窝囊的县太爷却被个毛头小子吓破狗胆。
既然自己注定被梦魇困住,其他人今后也别想过上安生日子。
“怎么,现在连你这个小妾也敢当众羞辱于本官?”
县太爷本来对杨凤怀有几丝愧疚,正想着为蒋彩叶订上一副上好棺木,今后再对她体贴些当作补偿也就是了。
可没想到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搞来一堆神棍搅得县衙乌烟瘴气。
心里最后那点温情彻底熄的一干二净。
“你以为本官真是吃干饭的,什么都不懂的蠢货,你可知那李凌云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