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好看,小乌龟不好看。
爱是啥是啥,赵秀云给她涂雪花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孩子也白回来一茬,可掀开脖子领看,还是颜色分明。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白?
她看自己的手臂,距离她劳作的日子已经过去许久,都看不出原来也不白。
是什么时候才变白的,她一点也回忆不起来,只能说:“随你爸,长得黑。”
不好的都随爸,方海已经认了,说:“我也有优点。”
那还是有的,不过赵秀云不想夸他,只翻个白眼,看来要出门这件事还是让她不高兴。
夜里,方海只能哄她说:“坐飞机,一点也不累的,何况我好得差不多了。”
赵秀云忍不住伸手去摸,仍旧不放心说:“反正要是裂了,就别回来。”
都长好的伤口,怎么可能裂,方海有时候都想不通她是怎么想的,只能归结于担心,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证说:“一准好好的回来。”
就是去领个奖,多大点事。
没想到一语成谶,方海这回遇上人生头一遭连通知都没通知的任务,差点又负伤回去。
这个不提,国庆那天,禾儿穿着身军装去参加汇演,不是爸爸的旧衣服改的,是李师长特意给这帮孩子们做的新军装。
赵秀云借了相机,还在家给她拍照片,说:“等爸爸回来给他看。”
禾儿还是不大满意,说:“那妈妈你多拍几张吧。”
小丫头可不高兴了,昨天爸爸出门的时候还哼哼唧唧地。
赵秀云捏她一下,说:“爸爸是有很重要的事。”
又不是去买大白菜,说可以换一天。
禾儿也知道,肩膀又挺起来,说:“我的表现一定是最好的。”
选的孩子里,多半是男孩子,女孩子里她的年纪最小,骄傲得不得了。
又翘尾巴,真是时不时得给紧一紧。
禾儿预料到妈妈要说什么,捂住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我是排头。”
她的个头最小,不站排头要站哪?
赵秀云有时候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又打量一圈说:“挺好的,出门吧。”
营地一年就数这天最热闹,孩子们一人一句,再加上家属们,称得上沸反盈天。
赵秀云占了个前排,估摸着孩子们能从自己面前过,把小女儿抱在腿上说:“待会看到姐姐,你就给她鼓掌好吗?”
苗苗摩擦着掌心说:“好。”
看样子已经准备齐全。
陈秀英坐在边上,眼睛就没停过,说:“我们赵国说他是标兵,我咋没看到。”
标兵是站在排头前面的三个人,要说赵国这个暑假是成大孩子,懂事不少,本来论爱闯祸,有他一个,这会算是洗心革面。
赵秀云帮着她找,半天也没看见,说:“都是绿的,差不多。”
赵国还蹿个头,不近看都不觉得是个孩子,倒是他几个弟弟眼睛尖,一个说东,一个说西,止不住的兴奋。
苗苗找姐姐准,她那双眼睛亮,小手准确一指,说:“姐姐在那。”
大树林里的小树苗,可显眼了。
娃娃兵们开场,别说,还有模有样的,李师长特别满意,说:“咱们家属院的孩子,就得这样子才行。”
台下的观众也满意,认出自家孩子的都嚷起来。
汇演完的队伍不能马上退场,还得等结束。
娃娃兵当然和真正的军人有差别,但李师长还是给他们发了一个优秀奖,以资鼓励。
那么多号人,一张奖状,索性就贴在家属院公告栏,想去看就去看。
简直是人山人海,热闹好几天都不消停。
公告栏也不单贴这个,还有最新的《人民日报》,里面有一页报导了表彰大会,有一张大合照。
那真是人多到谁是谁都看不出,赵秀云拿着放大镜找才找到。
禾儿一天八遍要领人去看,连不知道为什么和小麦混熟的福子都来了,她对着公告栏看半天,说:“我见过叔叔。”
但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见过有什么稀奇的,禾儿不觉得有什么。
赵秀云本来不知道,是留她吃午饭的时候,福子苦思冥想后说:“我见过叔叔,和坏人在一起。”
禾儿不喜欢坏人这个词,喊起来说:“不可能的。”
赵秀云却是心里一咯噔,她的直觉从不会错,仔细问:“什么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