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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刘岩在屋内一阵收拾,等着小七醒来,便带着他去见他娘云霞了。
云霞的屋子就在这个院子里,与刘岩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他带着小七来到屋外,他们往云霞的屋子里走去。
门是半开着的,刘岩一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他便带着小七进去了。
此时的云霞正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丝织手帕。她纤纤手指翘起轻轻拈着针线在那丝帕上来回穿梭着。
屋内很简陋,不过简陋虽然简陋一些,屋内的布置却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榻上鸳鸯戏水的被褥,榻边放着一个木制案几,案几上摆着一个敞口盘子,盘子里盛着些瓜果小吃,屋内的墙壁用春花贴了。
这云霞虽然是个守寡多年的妇人,可是她靠着勤劳的双手,靠着手里那点针线手艺,给大户人家绣丝帕,绣各种丝织品,每月可以赚些散碎银子贴补家用。
刘岩带着小七站在门口,此时那云霞俏媚一挑,看到了他们,她忙停下了手中针线,凑着嘴唇将那丝帕上一点线头轻轻一咬,将未秀完的丝帕放在榻上,便迎了上来。
她一走上前来,便伤心地望着小七道,“小七,你跑哪里去了?让娘急死了。”
小七还是不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云霞。
云霞蹲下身来,关切地打量着小七,双手在小七那幼小的脸颊上抚摸着,随后将小七抱了起来,宠溺地道,“乖乖,你怎么就那么坏呢?跑出去好几天也不回来。”她抱着自家的孩子,在那稚嫩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口,转而又对刘岩柔声道,“多谢刘公子。”
“不必多谢,我也是在偶然间才找到小七的,所以把他给你送回来了。”刘岩淡淡地道。
刘岩看着云霞对小七亲昵的样子,感到这对母子甚是叫人怜悯。孤儿寡母,家里也没人帮衬,真是难为他们了。
“刘公子坐下喝些水吧!”
“不必了。”
刘岩言罢转身就要走。
此时云霞眸光一转,柔声道,“刘公子,请留步,还是待用过午膳再走,奴家已经做好了。”
刘岩看了两眼云霞,婉言推辞着。
云霞再三挽留,终于刘岩在盛情难却之下,留下来和云霞一起共进午膳。说实在的刘岩连早膳也未曾用过,自从没了盐店下苦力的活计,家里已经好些日子没开火了,肚子早已是饿的咕咕叫。
刘岩在屋内的案几旁坐定,云霞将一杯泡着茶叶末的清茶递到了刘岩手中,随后她便挽起衣袖到屋里生了火的炉灶旁做起饭来。
炉灶是黄土糊的,用些柴草和泥巴糊了底座,上面架了一口破旧的黑铁锅,锅里云霞从旁边的木桶里舀起一瓢一瓢的水添到锅里。锅下柴火窜着高高的火苗燃烧着。云霞看水添的差不多了,就蹲下身子往炉灶里添柴。
水在锅里滚滚沸腾,此时云霞站起身来,从旁边矮几上拿起筷子挟起一箸面条轻轻放到锅里。
面条入到锅里,随着那滚滚沸腾的水,四散开来,云霞手拿筷子不断地搅动着。
刘岩在一旁,捧着茶杯饮下一口淡淡苦涩的茶水,而那小七静静地坐在榻边。
片刻的时间面便煮好了,云霞伸着一管洁白的手臂拿着铁勺伸到锅里轻轻一番搅动,舀了三碗面片儿。随后她放下手中铁勺,顺手抓起矮几上早已准备好的葱和姜末,分别往三碗面片汤里洒了些,在点些盐和辣椒,三碗香喷喷的面片儿汤便做好了。
刘岩嗅到味道,已经是按耐不住了,他忙上前去帮云霞盛面片儿汤。
面片儿捧在手中,喝一口汤,汤香而清淡,飘着一股葱花的味道。一碗吃下,刘岩又让云霞盛了一碗,整整吃了三碗,他才觉合适。
这面片儿实在好吃,云霞的手艺真是不错。刘岩心中不经赞道。
云霞看着刘岩将碗中面片儿吃得精光,捧着一碗面片儿汤,从那汤里挟起一箸面,细嚼慢咽地吃着。
她一边吃着一边道,“刘公子好吃吗?”
“好吃,好吃,云霞婶子的厨艺真是不错。”
刘岩赞道。
云霞眼珠微微一转,脸颊俏巧的一动,微笑道,“刘公子,以后想吃的话,云霞就做给你吃。”
这云霞比刘岩整整大着十几岁,今年的刘岩才十九岁。所以他把云霞叫婶子。
“这到不必了,那多麻烦云霞婶子。”刘岩听到这里,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顿时有些羞涩道。
云霞看出了刘岩的羞窘,话题一转道,“看你说的,这段时间多亏你帮婶子,要不是你…….”云霞说着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婶子何必这样。”刘岩忙上前安慰。
云霞哭了一阵,诉了一肚子苦水,见刘岩上前来安慰,忙擦擦眼角泪水,随后一脸深情道,“刘公子,要是一个人回到家没有热乎饭菜,就到婶子这里来。”
刘岩看着云霞,看着她关切的眼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一顿饭吃下来,已到了午后,天色不早了,刘岩便向云霞婶子告了辞。
临走时云霞婶子和小七把他送到屋外,还关切的嘱咐了一番,什么晚上睡觉盖好被褥,别着凉了,记得一日三餐没着落了就到婶子这里来。
刘岩听罢言来很是无奈,一番和风细雨后,他便向自己家里走去,回到屋里,刘岩并没有多做停留,锁好房门,出了院子大门,一路沿着坊中小道往前边街巷赶去。
他现在要出去寻份活计来养活自己,这几日已经没米下锅了。虽然云霞婶子说过,如果一日三餐没着落了,就去她那里。可是刘岩虽然表面上答应,心里却很不舒服。作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他不能靠一个弱女子养着,他要自食其力,自己养活自己。
街巷里此时人烟稀少,小商小贩已经收拾着,准备收摊回家。
刘岩默默走在街上,眼看着那一家家酒肆,客栈里的店伙计们收拾着关了店门,他有些失落,眸光闪动着,充满着迷茫和沮丧。
到哪里去寻活计呢?刘岩有些无奈,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寻活计的地方。记得当初刚来京城时,就是在午门外的菜市口有个外乡人混活计的场子。
想到此处,刘岩便匆匆往那里赶去。
午门外,一片荒地上,冷冷清清地站着几个身穿短褐衣衫的汉子,他们都是些从外乡来的人,到京城里寻活计的。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午门外冷冷清清,除了这几个外乡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刘岩看到他们凄凉的样子,脚下轻轻走了过去。
他很熟悉这里,这里曾是自己来京城的第一个落脚点,那时候自己很落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后来在这里结识了薛二,他清楚记得,薛二当时是在盐店干完了活从这里路过,当时天色已经好晚了,午门外荒凉的就剩下刘岩和两个外乡来的汉子在这里等待哪位好心的主家把他们领去干活。薛二正好路过,看到他们很是可怜,就把他们叫到他的家里借宿了一晚,第二天又给刘岩和那两个外乡来的汉子在盐店找了活计。
那天要不是薛二,恐怕今日的自己连个住处都还没有呢!刘岩想到此处不经有些心酸,他走到那几汉子当中,和他们打了招呼,便在这里像他们一样等待了起来。
荒草凄凄,等待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还没有见一个主家来领他们。
刘岩望了一眼午门外半人高的草丛,心灰意冷的准备离开,此时嘎吱,嘎吱,是车轴滚动的声音。